福泽谕吉的《文明论概略》：文明的思考与路径

2023年Brave推文整理。

福泽谕吉的《文明论概略》是日本近代启蒙思想的重要著作，其核心在于对“什么是文明”以及“如何追求文明”的深刻阐释。这部著作从时代背景和实践策略出发，提出了日本实现现代化的理论基础，并对文明的本质和发展路径进行了深入探讨。

一、写作背景与问题意识

福泽谕吉在书中开篇点明写作背景：“人民的理想是要使我国的文明赶上或超过西洋文明的水平，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。然而，西洋文明也在日新月异地发展提高着，所以我国人民的思想也必须随着这种发展而永无止境地前进。”从嘉永年间美国“黑船来航”到倒幕运动，日本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革，外部冲击如同“燃起了一把烈火”，迫使日本重新思考自身的文明发展方向。

福泽谕吉直面“在今天这个时代，是应该前进呢，还是应该后退？是进而追求文明呢，还是退而回到野蛮？”这一问题。他认为，亚洲国家必须追赶西方，而这需要从思想意识入手，彻底改变国民的文明观念。

二、文明的本质：精神优于外形

在讨论文明的本质时，福泽谕吉提出了“文明的精神”这一概念。他认为，文明不仅包括物质层面的进步，还需要精神层面的提升。外在的文明易取，内在的文明难求，而内在的文明——即人民的“风气”和“人心”——才是决定一国文明水平的关键。

他批评了单纯模仿西方外在形式的做法，例如中国在兵制改革中“骤然效法西洋建造巨舰、购买大炮”，却忽视了文明精神的重要性。这种舍本逐末的行为只会导致资源的浪费，而无法带来真正的现代化。他强调，“谋求一国的文明，应该先攻其难而后取其易”，即先培养文明的精神，再推进物质层面的建设。

三、文明的精神与国民风气

福泽谕吉进一步阐释了“文明的精神”的内涵。他指出，文明的精神是一种无形的力量，体现在国民风气、时势、人心、国情等方面。这种精神决定了一个国家的社会风貌，也决定了其文明发展的方向。欧洲与亚洲之间的差异，正是因为西方国家拥有较为成熟的文明精神，而亚洲国家依然停留在半开化状态。

他主张，追求文明不能仅仅模仿西方的外在形式，而必须深刻理解并吸收西方文明的精神内核。这种内在精神的培养是构建现代社会的根本，“汲取欧洲文明，必须先其难者而后其易者，首先变革人心，然后改革政令，最后达到有形的物质”。

四、对国情论的批判

福泽谕吉对“国情论”提出了批评。他指出，有人认为各国应根据自身的国情选择性地吸收外国文明，这种观点虽然有一定道理，但往往局限于文明的外在形式，而忽略了精神层面的核心。他强调，文明的内在精神才是推动社会进步的根本动力，若仅仅关注外在的模仿，最终将“束手无策”。

以中国和日本的现代化为例，他认为，中国在改革中过于注重外在形式，而日本则应优先学习西方的内在文明。这种路径虽然更难，但更能为社会奠定长远发展的基础。

五、文明的无止境与现代化的目标

福泽谕吉明确指出，文明的进步是一个无止境的过程。当时的西洋文明虽然领先于亚洲，但依然存在许多缺陷，例如战争、权术、犯罪等问题。他认为，文明的意义在于不断追求更高的境界，而不是满足于现状。他提醒人们不要将西方文明视为终点，而应将其视为起点，继续探索更美好的社会形态。

在福泽谕吉看来，现代文明的标志是社会能够为个体的发展提供充分的自由与环境。他描绘了现代文明的愿景：“把社会上的一切事物纳于一定规范之内，但在这个规范内人们却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，朝气蓬勃而不囿于旧习，自己掌握自己命运而不必仰赖他人的恩威。”这种社会不仅追求当下的小康，更追求未来的“大成”。

六、文明的路径：从精神到物质

福泽谕吉在书中提出了文明发展的逻辑路径：从精神到物质。首先，需要变革人心，提升国民的思想意识；其次，改革政令，完善社会制度；最后，发展有形的物质文明。他认为，这一顺序虽然困难，但却是现代化的必经之路。

假如本末倒置，先追求物质文明而忽略精神文明，则很可能陷入困境。他比喻道，“恰如立于墙壁之前寸步难移，不是踌躇不前，就是想前进一寸，反而后退一尺。”因此，精神的提升是文明发展的基石，而物质的进步则是精神发展的自然结果。

七、对现代社会的深刻洞察

福泽谕吉敏锐地指出，社会中存在两类群体：少数的智者与愚者，以及占大多数的普通人。普通人往往随波逐流，容易被舆论裹挟，而缺乏对未来的远见。他批评了一种倾向，即以普通人的见解划定社会议论的界限，将超出这一界限的思想视为“异端邪说”。

福泽谕吉认为，所有文明的进步最初都源于“异端邪说”。伽利略的地动说、亚当·斯密的经济学理论，以及日本自身的倒幕运动，无不经历了从被视为异端到被广泛接受的过程。他鼓励学者勇敢表达自己的观点，同时也要虚心采纳他人的意见，以促进思想的交流与统一。

八、小结：福泽谕吉的文明观与现代化启示

《文明论概略》不仅是日本现代化的理论奠基之作，也为其他国家的现代化路径提供了深刻的启示。福泽谕吉通过对文明本质的剖析，强调了精神文明的重要性，主张从人心入手，逐步推进社会改革。他的思想为日本摆脱半开化状态、迈向现代化指明了方向，同时也提醒人们，文明的追求是一个没有终点的过程，需要不断探索与超越。